簡牘往事 長羅侯出使西域

這是元康五年正月（公元前61年1月至2月間），懸泉置接待長羅侯隨行人員的一份流水賬單，記錄了人員人數和開銷招待情況。

長羅侯使團在途經歇住期間食用了酒、牛肉、羊肉、魚肉、米、豉、醬等，使團人員身份有長吏、軍候丞、司馬、斥候、罪徒等。

此時懸泉置主官是嗇夫弘，他主持操辦了這次384人的大型接待活動。這384人中，有軍候以下各類官員和戍卒84人，還有施刑士300人。

這份出自敦煌懸泉置遺址的珍貴冊書為元康五年（公元前61年）長羅侯?；莩鍪篂鯇O時，懸泉置招待其路過軍吏的費用記錄。

該冊書的出土，不僅為研究懸泉置的功能和經費物品的收支情況提供了第一手資料，更重要的是為研究西漢王朝與西域關系，尤其是同烏孫的關系提供了重要資料，可補傳世史籍之闕載?，F藏甘肅簡牘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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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武牧羊這個典故大家耳熟能詳，人們只知道蘇武牧羊19年，持漢節不失。而世人不知道的是，與蘇武一起被囚禁了19載的還有一位歷史人物——長羅侯?；?。他的活動經歷了西漢武帝、昭帝、宣帝和元帝四個時期，?；菔俏鳚h時期著名的外交家，他一生的功績在西域，《漢書》有傳。

?；?，祖籍山西太原?！吧贂r家貧，自奮應募，隨栘中監蘇武使匈奴并見拘留十余年，昭帝時乃還?！背；蓦m出身貧寒，但志向遠大。蘇武所帶的使團被匈奴抓獲之后，使團其他人均屈服了，僅蘇武和?；荼恍倥囱毫?9年。直到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派使者再到匈奴，要求釋放蘇武，但此時的匈奴壺衍鞮單于告訴漢使：蘇武早就死了。在關鍵時刻?；萃ㄟ^看守他的匈奴人，教給了漢使索要蘇武的密計。公元前81年?；莶诺靡苑祷亻L安，“漢嘉其勤勞，拜為光祿大夫”。被匈奴看押的日子里，?；莩员M了苦頭，但也對匈奴內部的情況有了一個比較全面而深入的認知，這為其日后處理漢與西域諸國外交事務奠定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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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74年，烏孫受到匈奴和車師的聯軍攻擊。面對匈奴大軍壓境，解憂公主上書求漢朝出兵救烏孫。當這封信到達長安時，恰逢昭帝駕崩，漢朝無暇西顧烏孫。漢宣帝繼位后并未貿然出兵，而是決定先選派使節前往烏孫了解相關情況。他想到了熟識匈奴及西域諸國情形的?；?。

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莸谝淮纬鍪刮饔?。一別幾十年，曾經無憂無慮的?；?、解憂公主都已飽經歲月，并且每個人的肩上都擔著重重的國家使命。來不及細細道說這些年彼此的故事，?；?、解憂公主及烏孫首領開始商討對付匈奴的對策。烏孫首領翁歸靡迫切表達了發動國內精兵五萬，與漢朝共同打擊匈奴的愿望。漢朝在調兵遣將的同時，封?；荨靶Ｎ尽鳖^銜，令其“持節護烏孫兵”。

公元前71年，漢宣帝下達了對匈奴的攻擊命令。?；莸綖鯇O了解了局勢后，立即派人返回漢廷，請求漢宣帝緊急發兵。于是，十五萬騎兵兵分五路向西奔去。?；菰诖诉^程中率領五萬烏孫軍隊從西邊出擊匈奴。匈奴得知漢廷大規模發兵后，緊急向西逃竄，恰巧中了?；莸穆穹?。因匈奴提前逃遁，西進的五路大軍無功而返，而?；輷螀⒅\長協調指揮的烏孫五萬騎兵卻大獲全勝。這次軍事合作，標志著漢朝終于實現了自漢武帝以來在西域尋求同盟“斷匈奴右臂”的夙愿。這次戰役之后，?；菀蚬Ρ环鉃殚L羅侯。

公元前70年，已受封“長羅侯”的?；菔苊诙纬鍪刮饔?。漢朝此次交代給?；莸氖姑恰俺纸饚胚€賜烏孫貴人有功者”。此行有兩個目的：一是獎賞烏孫征伐匈奴的攻擊；二是進一步鞏固漢烏雙方抗擊匈奴的聯盟。

臨行前，?；菹驖h宣帝提及昭帝時期，西域龜茲王下令偷襲并殺死了漢王朝派往輪臺進行屯田的校尉賴丹，并驅趕漢王朝派出的屯田士兵。?；萁ㄗh現可借助漢朝在西域的勢力，讓龜茲為殺死漢王朝屯田官員付出代價。但漢宣帝不想擴大事端，便拒絕了?；莸恼埱?。大將軍霍光傳話暗示?；荨翱杀阋诵惺隆?，?；菪念I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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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輲е恢灏偃艘幠５木J部隊到達烏孫。在封賞后，他將自己伐龜茲的計劃向解憂公主和盤托出。解憂公主被?；莸哪懽R所打動，她不僅說服了烏孫王派兵參與此次軍事行動，而且派使者前往西域諸國商討借兵事宜。雖遭到了漢宣帝的拒絕，但“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菰趶臑鯇O返回長安的途中，帶領結盟的西域各國及烏孫數萬人馬討伐龜茲。結果兵不血刃，龜茲王為當年的行為道歉并懲處了殺害賴丹的兇手。雖然?；萦羞`君令，但為漢王朝一雪前恥。因此，漢宣帝也并沒有懲罰他。

公元前66年，駐扎在渠犁的鄭吉派遣吏卒300人前往車師屯田。匈奴認為車師土地肥美發兵侵襲，漢軍因寡不敵眾被迫退入車師城內。漢朝決定停止在車師屯田，為使鄭吉能順利從車師撤出，宣帝派?；萸巴饩?。

公元前64年，?；莸谒拇问苊巴饔?。他率軍解救了被匈奴圍困在車師的漢侍郎鄭吉以及其手下的一千多名屯田士卒，而且還帶回了烏孫首領翁歸靡的書函。提出要立解憂公主的兒子元貴靡為王儲，并請求以馬、騾各千匹為聘，為元貴靡迎娶漢公主。

公元前61年正月，?；莸谖宕纬鍪刮饔?。其使命是史書所記載的“至烏孫先迎娶聘”。這次出使西域時的隨行情況在《過長羅侯費用簿》中有所反映，此次隨行人員多達四百余人。十月長羅侯從烏孫返回。一起回到長安的還有一支由三百人組成的迎親使團，從烏孫首領到太子、左右都尉、大將等高級官員，都分別派遣了使者。這次烏孫派往漢朝的使團規模大、規格高。

漢宣帝對此次漢烏和親作了細致的準備，選解憂公主的侄女劉相夫作為和親公主，在上林苑置官屬侍御百余人，對相夫進行遠嫁前的婚前培訓。因相夫此時年幼，所以史書稱之為“少主”。而護送少主的任務自然也就是落在了?；莸纳砩?。公元前60年?；莸热俗o送少主至敦煌時，卻得知翁歸靡逝世了，烏孫貴族未立漢的外孫元貴靡為昆彌，而立了匈奴的外孫泥靡。面對這一突變，?；莓敿瓷蠒⑸僦飨喾蛄粼诙鼗?，他自己率一干人馬馳至烏孫追查問責，等改變現狀后再來迎接公主，但朝廷認為沒有必要強送公主，議決征少主還朝。這一年蘇武去世后，?；萁犹嫠牡鋵賴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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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53年，翁歸靡之子烏就屠趁亂殺泥靡自立為大昆彌。因為烏就屠有匈奴人血統，面對泥靡的前車之鑒，漢朝立馬派破羌將軍辛武賢率兵一萬五千人在敦煌境內，隨時準備出征。在這樣的情況下，?；莸谄叽吻巴鶠鯇O。作為正使的?；輥淼匠喙瘸?，將漢朝的冊封和印綬頒發給元貴靡和烏就屠。至此，烏孫分裂為大昆彌和小昆彌。

雖之前漢朝冊立了大小昆彌，但對于地界和屬民卻沒有詳細的劃分。為解決這些遺留的問題，公元前52年?；菰俅吻巴鶠鯇O?！稘h書·西域傳》中記載：“漢復遣長羅侯惠將三校屯赤谷，因為分別其人民地界?！痹诔；莸奈有?，解憂公主的子孫世代成為烏孫王，烏孫也正式成為漢朝的屬國。?；菰谕褪喙瘸瞧陂g，始終和漢朝保持著溝通。就在此時趙充國去世了，?；荼恍奂闭倩亻L安代替趙充國成為右將軍，并繼續兼任典屬國之職。

公元前51年，解憂公主落葉歸根回到長安。公元前49年，曾經為中國西部邊疆嘔心瀝血的解憂公主終老長安。又過了兩年，長羅侯?；菀苍陂L安去世。解憂公主和?；莸幕貧w，表明漢朝經營烏孫的目標已經基本實現了。

從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至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菰谶@21年的時間內七次出使西域。正如學者所言，自神爵二年至甘露三年，烏孫完成了自漢之盟國變為漢之屬國的過程。這一目標的實現與?；莸热艘簧铝τ诖煨倥?、伐龜茲、平定西域的各種努力是分不開的。

(本文作者為甘肅簡牘博物館館員 馬麗)

責任編輯：王旭偉